碎碎念念黃花塘
秋風起,秋葉黃,碎碎念念黃花塘。
黃花塘,也叫黃昏塘;黃昏塘,也叫黃花塘。這兩個名字我都喜歡,常讓我生出無限的念想。
黃花塘這個名字的由來,與張云逸有關。1941年2月,新四軍在鹽城重建軍部后,新四軍江北指揮部所屬部隊及羅炳輝的五支隊合并編為新四軍二師,新四軍副軍長張云逸兼任二師師長,羅炳輝為副師長,師部設在黃昏塘。為了滿足吃水和農田灌溉需要,官兵與村民合力將黃昏塘挖深挖大。適逢春天油菜開花,遍地金黃,風景迷人,張云逸想起毛主席長征時的詩句“戰(zhàn)地黃花分外香”,于是提議將塘名改為“黃花塘”,得到大家的贊成,“黃花塘”的名字就此傳開。
黃花早已褪盡了繁華,眼前總是一片盛開的黃花。因為我來到了黃花塘,來到了新四軍文化園,在這個清淺的早秋。夏天的背影還隱約可見,我已走進了秋天的懷抱。季節(jié)的輪回,注定是一場無法挽留的別離,奏響一曲無言的笙歌。
無數(shù)次渴望,靜待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,去黃花塘走走。走進那一段往事,吹一吹黃花塘的風,聞一聞泥土的芬芳,仰望星空,擁抱大地。這樣的想法已有很久,從編輯《戰(zhàn)地黃花分外香》一書的時候就在想。一個個鮮活的人物不斷在眼前浮現(xiàn),那是新四軍將士的身影,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、戰(zhàn)斗、流血、犧牲,他們把最真摯的情感融入了這片土地,這是我之于黃花塘的情意,根植于心底。
總有一個聲音在呼喚,去看看吧,去看看吧,這是一片熱土。是誰在呼喚?是在黃花塘土地上戰(zhàn)斗過的革命先輩?是新四軍將士的后代?是生活在黃花塘這片土地上的父老鄉(xiāng)親?每個人都值得我去仰望與懷念。
歲月流走,日子在悄無聲息中離我遠去,留存心頭的思念卻更為濃烈。一遍遍去回想,一遍遍去思念,一遍遍去描繪著相見時的場景。
錯過了春天的相約,錯過了黃花盛開的季節(jié)。在這一場場錯過中,在心頭釀造著一壇窖藏的老酒,濃烈、芳香、醉人。
攜一縷秋日的微風,還有黃昏里的邀約,終于來了,來到了黃花塘的懷抱。匆匆的腳步,只為赴一場遲到的約會。哦,是了,是邀約,也是相會。冥冥之中,不容錯過。
晚上入住新四軍文化園附近的涇云雅舍,臨湖,近水。涇,與水有關;云,落在水里。水,是生命的根;水,是黃花塘的魂。
鄉(xiāng)村的田野,是幽靜的所在,真是讓人歡喜。飯后閑散,等不及地想要去湖邊走走,緣何如此,迫不及待。
一條棧道,從水湄伸向湖心。湖水清淺,游魚畢現(xiàn)。曲折環(huán)廊,寫著水的心思。柔柔水草,娓娓訴說著往事。
湖中有亭,不大,檐角飛挑,極為雅致。三面有欄,外嵌磚雕,上有梅蘭竹菊、青松蒼翠、蓮花朵朵。亭中小憩,八面來風。亭本無名,無名亦好,不為虛名所累。
憑欄遠眺,湖岸邊走過的一個個身影,倒映湖中,波光瀲滟,又靈動有致。匆匆地來,匆匆地去。來的來了,去的去了,留下一抹剪影。而我,亦只是風中的過客。落花無留意,流水亦深情。隱隱地,卻是一聲嘆息。緣何?若何?奈何?鳥兒飛過天空,如同野鳧掠過水面。
斜陽西去,漸漸落入地平線。黃昏的煙霞里,一抹紅暈在天邊濡染,染紅了一池秋水,也濡染著久積心頭的思緒。默立湖邊,湖水里的煙霞,慢慢變暗、變濃,濃到化不開。
黑夜來了,湖邊燈光亮起,像天上的星星。只是今夜,無月,也無星。隱隱地,傳來的卻是戰(zhàn)馬的嘶鳴,這不是我恍惚了。聲聲的呼喚,想要表達怎樣的心思。思緒縈懷,推不開濃濃的黑夜。卻又在無言里,聞到了青草香,聽到了青蛙鳴。
風從湖面吹來,將我重重又疊疊地包裹。我在黑夜里彷徨,又彷徨,竟有了一抹涼意。夜是愈發(fā)地深了,我也要回到我的雅舍。今夜,枕著蛙聲入夢。
晨起,從夢中醒來,薄薄的晨霧從湖面升起,小鳥在枝頭歡鳴,天邊的地平線上是一抹紅暈。踏著滾動的露珠,走向黃花塘。天的東方,那一抹紅暈越來越深、越來越濃,染紅了半邊天,染紅了一湖水。
棧橋之上凝望,太陽一點點升起,一抹紅暈慢慢褪去。早起的水鳧在湖面上游來游去,劃出一道長長的水波紋,也劃開了水的心思。湖水在不經(jīng)意間醒來,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,我看到了薄霧的蒸騰。
風從田野里而來,帶著青草香,帶著泥土的氣息。一彎清淺的月,掛在中庭,慢慢變淡,隱入云中,一輪紅日躍上地平線。
迎著太陽,我走向田野,走向黃花塘,走向這片生機勃勃的土地。
(■趙海洋,作者系盱眙縣政協(xié)文化文史委主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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